聆听西安

2025年10月22日 字数:970
  西安高新一中初中部初2027届B6班 王靖豪
  我是西安城墙,见证了历史的变迁。从张骞出使西域,到唐朝天可汗,上千年的历史在我眼前一闪而过。
  雨下得绵密,落在我的青灰色砖面上,洇开一圈又一圈深色的水渍。这雨声在我身上敲打出立体的回响——打在垛口上是清亮的脆响,落在马道上却化作沉闷的低吟。
  我仿佛又回到了千年前的那个清晨,听见了他们修筑我时的声音。
  起初是无数只脚整齐抬起,又重重落下的闷响。号子声起,木杵高高扬起,砸向铺着黄土的夹板。“砰!”土层被死死地压实一寸。没有机械的轰鸣,这是纯粹的人与力的合奏。汗水混进泥土,脚印叠着脚印,就在这单调而雄浑的节拍里,我一寸一寸地从大地上生长起来,最终成为这个庞大帝国都城的根基。
  雨声渐密,我仿佛回到了汉朝。张骞出使西域时,正是从我身下走过的。那驼铃声至今还在我的记忆里回响。那是从丝绸般滑润的远方传来的声音,清脆、悠扬,带着风沙的磨砺。“叮当,叮当”,不紧不慢,回响在我高大的门道里。胡商们裹着头巾,牵着骆驼,驮着香料、宝石与琉璃。在阳光照耀下,我的墙体散发出不同寻常的光彩,那些远道而来的旅人满怀震惊地仰望着我,走进这座当时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市。我听见骆驼疲惫的响鼻,听见蹄声踏在石槛上的清脆声响。这座门,不仅是用砖石构造的,更是世界的咽喉,吞吐着整个盛唐的呼吸。那驼铃声,是开放与自信的注脚,就敲打在我的骨髓里。
  忽然,一阵急雨敲打,化作了铁甲与马蹄的呼啸。是安史之乱的叛军,还是吐蕃攻入长安的劫火?我听见自己在巨大的撞击下发出呻吟,听见箭矢密集地钉入门楼木柱的沙沙声。喊杀声、马嘶声、哭嚎声,原先那些繁华的市井声被粗暴地撕碎。我在颤抖,坚实的躯体上,添了一道又一道刀劈斧凿的伤痕,我的身体满是创伤。含光门在战火中轰然倒塌,被填塞,被遗忘。辉煌与崩塌,有时只隔着一场雨的时间。
  雨势渐渐平缓,滴答,滴答。像更漏,像时光老人沉稳而无奈的心跳。雨水依旧在我的身上流淌,模糊了唐、五代、宋、元、明、清……那层层叠叠的土层。它们沉默着,像一本被合上的巨著,而刚才所有的喧嚣——夯土的号子、商旅的驼铃、战场的金戈都收束为这遗址里绝对的静默。这静默,其实是最震耳欲聋的声音。
  它告诉我,所有的繁华终将归于泥土,所有的功业都会被雨水打湿、渗透,最终与大地融为一体。
  雨还在下,浸透我每一块青砖的缝隙。这凉意,是历史最深沉的独白。
  指导老师:赵文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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